第88章长痛不如短痛啊

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，眼底幽幽的闪过几道未名的情绪，良久，她才轻声问道：“季青城，就算我要死了，你也不肯放过我吗？”
  “我这辈子也就这一个心愿了。”她仰起头看向他，笑了笑，“你不是说喜欢我吗？那么，就请你——让我走，可以吗？”
  季青城看着她。
  现在，这个人已经可以拿着他的喜欢，来伤害他了。
  就像他曾经对她做的一样。
  果然是报应不爽。
  季青城心底自嘲着，却还是固执的拉住她：“不要。”
  他看着她，道：“我会找到跟你匹配的骨髓的。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
  “那，如果我说，”夏初礼脸上的表情缓缓收敛起来，“我已经不想活了呢？”
  季青城的心微微一跳，无边的凉意随着夏初礼这句话迅速的蔓延开来。
  夏初礼认真的看着他：“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。所以，就不劳你费心了。季青城，请你放开我。”
  “夏初礼……”季青城的声音有些颤抖，他微微低着头，轻轻的吸了一口气，却还是控制不住情绪。
  他感到害怕，那是一种无法挽留的情绪，他知道他伤她很深，也知道她讳疾忌医，但是他不知道，她讳疾忌医的原因。
  他忍不住抱住她，他真的很害怕，那种无可避免的失去，怎么也挽留不住的感觉，让他心头恐惧。
  “求求你别说这种话……”他低声的哀求道，“我会救你的……我一定会治好你的，你不会有事的……”他觉得眼睛发热，他闭了闭眼，沙哑着声音道，“你相信我。”
  或许他的每一句话，在夏初礼的心里面，早已经是不可信了。
  但是，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说给她听，想要许下诺言。
  “你不原谅我也没用关系。”他闭上眼，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，“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生……我会一直在你身边，这一次，轮到我来追求你，不管你打我还是骂我都没有关系。那个孩子没有了也没有关系，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，你相信我，你会活下来的。”
  夏初礼的脸被他压在他的心口，她感觉到季青城的心跳跳得很快，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颊上，她心底轻轻一动，抬起眼看向他。
  他这样好看，就连哭起来也是好看的，让人觉得怜惜。
  真是傻瓜。
  到现在还说这种幼稚的话。
  她不会原谅他，也没有很长很长的一生，将来，也不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。
  她的一切，都已经被他毁掉了。
  不管是爱情还是性命，亦或是那个唯一的孩子。
  一个人所能拥有的，所能失去的，都已经被他毁掉了。
  就连命都给他了。
  当初的那个诺言，到如今也算是等价交换了。
  夏初礼垂下眼，她的心很平静，季青城的话，没有引起她的一丝波澜。
  对一个等死的人来说，还能有什么能让她感兴趣呢？
  就像是风中残烛的老人，等待的，也不过是死亡片刻的宁静。
  她是真的很累了……
  所以，不管他哭也好，哀求也好，她都不会有一丝动容。
  季夫人从门外进来，看到得便是季青城紧紧抱着夏初礼的情景。
  她下了一跳，匆忙的走过去分开他们，把夏初礼护在了身后，像是护着鸡仔的母鸡一般怒视着季青城。
  季青城看着自己母亲的举动，有些不可置信的喊了她一声：“妈？！”
  “你明明答应过我，不会再欺负初礼了，你现在又在干什么？！”
  季夫人的声音，气得发抖。
  季青城怒道：“我什么时候又欺负她了？”
  真要说的话，明明是她在欺负他吧！
  “那你们刚才……”
  季夫人转过身去，打量着夏初礼，见她完好，这才松了一口气，把人拢到怀里来，季夫人对季青城下了逐客令：“你先出去！”
  季青城气得不行，看了看夏初礼，又看了看季夫人，这才有些不甘心的走开了。
  等季青城一走，季夫人便把夏初礼扶回了床上，又拿着枕头垫着她的腰，细心的给她盖了被子。
  她一边做着这些事情，一边对着夏初礼道：“初礼，你好好养病，骨髓的事情，青城已经去办了。没事的，我们一定会找到匹配的骨髓的。你别怕啊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夏初礼微微动了动嘴唇，拒绝的话就在口边，但是看着季夫人通红湿润的眼睛，她便说不出来了。
  她能对季青城说不，但是她舍不得对季夫人说不。
  这个世界上，除了朝闻弦，便只有她对她好了。
  人一旦得到的东西很少，就会加倍珍惜，她舍不得让对她好的人难过。
  微微垂下眼，夏初礼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，然后点了点头：“嗯。”
  季夫人见她答应，突然哽咽了一声，弯下腰轻轻的拥住了她。
  “傻孩子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发生了这种事情，你怎么不告诉我呢？阿姨就算再没用，帮不上什么忙，也会想尽办法救你的啊！”
  夏初礼听着她的话，她眼底也有些热意，她是对她真的很好，只是这份好意，她或许无以为报了。
  “我只是……”夏初礼轻声的叹了口气，“不想阿姨难过。”
  如果计划顺利，她现在早已经在某个遥远的国家，就算是死了，她也是不知道的。那样，对季夫人来说，夏初礼就是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一直生活着吧。
  她知道自己已经好不了了，她是孤儿，没有兄弟姐妹，想要找到匹配的骨髓，何其之难。
  就算医学发展到这种程度，有些绝症，也只是绝症而已。
  她看得很开。
  只是没想到季青城会突然对她这么执着，甚至要把她囚禁在这个城市，这都是她的意料之外。
  夏初礼轻轻地叹了口气，心底缓缓溢出一丝怅然。
  果然她这样的小人物，上天是不会让她随心所欲的，就连死都要看别人的脸色。
  季夫人听了夏初礼的话，哭的更厉害了。
  她紧紧的抱着她，低声啜泣着问道：“等我知道你死了，难道我就不难过了吗？”
  夏初礼轻声笑了笑，非常平静的道：“阿姨，长痛不如短痛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