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48.血夺唐州(下)
??周遭亲卫都是默不作声,神情有些复杂。 ??在街上,随着谭嗣原渐行渐远。 ??春和街北,那元将葛世恒或是不敢全新谭嗣原的话,又或许是终究没有泼天的胆子临阵叛逃,深思后,命其余将士原地镇守,自己带着两个亲卫匆匆向着寺阳街跑去。 ??整个唐州的战况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,张良东和何立马两人也没有心情再回府去,指挥中心就设立在寺阳街。 ??因他们知道,若是前线挡不住这些宋军,那他们纵是回到府邸,也只会被宋军给揪出来。 ??再者,现在他们的家眷都已经被送出城去。那个空荡荡的府邸,也是让人觉得心中空落无力。 ??“知州大人!军使大人!” ??葛世恒到得指挥所所在的宅院里后,见到张良东、何立马等人,拱手施礼。 ??何立马见到他,微微皱眉:“葛大统领不是在前沿镇守,这时候跑回来作甚?” ??葛世恒瞧了瞧屋内其他几个将领,欲言又止。 ??何立马见状眉头皱得更甚,“吞吞吐吐的作甚?” ??他到底是武将出身,不如文官出身的张良东那般心思细腻。 ??张良东只看葛世恒模样便知道是葛世恒有些话不便当中说出口,他摆摆手道:“诸位大统领先行出去吧!” ??众将些微疑惑地看了葛世恒几眼,对着张良东拱手,退出屋去。 ??张良东看向葛世恒,道:“葛大统领有什么话,现在可以说了吧?” ??葛世恒却是道:“末将说出这事以前,还得请知州大人和军使大人不计价葛世恒的罪过。” ??“直说无妨。”张良东道。 ??葛世恒这才凝重道:“宋军将领谭嗣原到我们军前放话,说是要我军投降。弃械投降者,既往不咎,且有优待。” ??说罢忽的跪倒在地,“葛世恒非不敢和宋军决死,只是觉得兹事体大,特来向知州大人和军使大人禀报!” ??何立马微愣。 ??张良东则是深深看着葛世恒。 ??葛世恒的那些心思,他又何尝看不出来? ??若是葛世恒没有动半点心念的话,根本不会到这里来向他和何立马禀报。名为禀报,实是请示。 ??深深看过葛世恒几眼后,张良东又向着何立马看去。 ??虽何立马这些年来诸多事情都仍旧唯他马首是瞻,但他到底是城内将领之首。这事,还是少不得要和他商议的。 ??脑子里冒出来这个念头,让得张良东也是突然微怔。 ??他忽的意识到,自己竟然生出和何立马商量这件事情的想法,是不是心中已然松动了? ??这几年,作为唐州知州,他其实并不是那么舒坦。不是说生活过得不滋润,而是唐州这地方,实在远远没法和福州相比。 ??福州可是福建主府,其级别就比这唐州要高。 ??在这,福州富裕繁华,而这唐州,不过是元朝偏远的边疆之城而已。 ??他和何立马被安排到这里为官,这辈子怕都很难再有升迁的希望。 ??俗话说水往低处流,人往高处走。虽然张良东现在的生活已经被无数人艳羡,但他心中,多少还是有些不满。 ??再投宋么? ??张良东对着葛世恒摆摆手,“你先下去吧!” ??葛世恒眼神隐晦的自他和何立马脸上扫过,拱手退出屋去。 ??张良东叹息着又看向仍在皱眉的何立马,道:“何大统领,你觉得此时咱们该如何选?继续死战,可能坚持到援军到来?” ??“难……” ??何立马缓缓道,偏头看向张良东,“你想投降?” ??他虽然城府、谋略都不及张良东,但能在官场混这么久,现在张良东的心思他当然还是能看得出来的。 ??张良东也没打算在何立马面前遮掩什么,重重坐在椅子上,“不降……还能怎么办?” ??何立马幽幽道:“可我们两人在福建时都未曾投向宋国,如今再投,那宋国皇帝会让我们好过么?” ??张良东迟疑道:“宋军历来优待俘虏、降军,我们虽成降臣降将,但应该性命无忧吧?再者听闻那张宏范、蒙托等人如今在宋国也是备受重用,我们两……说不定也能继续为官?” ??何立马苦笑,“你觉得我们能和张宏范还有蒙托相比?” ??张良东些微沉默。 ??何立马又道:“我们本是元臣,从福建离开,也是被封到唐州这偏远之地。投宋,只怕是更加不受待见。” ??张良东眼眸深处划些微复杂之色,“那你的意思?” ??何立马咬咬牙道:“这些年我们捞也捞得差不多了,不如……就此离城,索性去做个寻常富家翁,隐姓埋名的好。” ??张良东闻言沉默许长时间,最终轻轻点头,“你说的倒也不错,那就这么办吧!” ??何立马点头。 ??过半晌,张良东又道:“何贤弟,那你这便下去准备吧!我安排几个衙役随你去,将咱们两家的财物收拾好。我到前沿去看看,让前沿的将士们做好死战的准备。” ??“趁乱出城?” ??何立马眼中微微发亮,“还是兄长头脑好使。” ??然后便性冲冲向着外面走去。 ??刚刚他说的这番话,的确是发自肺腑。与其在两边都不受待见,还真不如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来得自由痛快。 ??但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的是,屋内的张良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微微眯起了眼睛,“有钱……哪里及得上有权啊……” ??他寒窗出身,苦读诗书,好不容易入朝为官,最后做到福州知州的位置上。如今虽然只是唐州知州,若投宋,更可能连知州的官职都保不住,但对他而言,哪怕是做个县令,也较之去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要好。 ??手中有权,和手中有钱是不同的。 ??他更为享受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,早已经深深的沉迷进去。 ??何立马才离开不多时,张良东也走到了屋外,喊道:“叫李大统领进来!” ??很快有个身形中等的将领走进屋来,“知州大人!” ??张良东淡淡道:“何立马临阵弃逃,现在由你代掌军使之职!即刻差人去将何立马捉拿,就地斩杀!” ??“啊?” ??那本是副军使的李大统领闻言不禁是微怔。 ??张良东轻轻哼道:“怎么?本官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?” ??李副使吞了口口水,拱手道:“末将领命!” ??然后便匆匆向着屋外跑去。 ??直到屋外,脑子都仍是有些乱糟糟的。不明白,何立马怎的就会突然临阵弃逃,连半点先兆都没有。 ??至于那代理军使的好处,他还真不放在心上。现在能不能活都难说,纵是成为正军使,又有什么屁用? ??很快,李副使便带着数十士卒匆匆向着何立马府邸追去。 ??张良东走出院子,向着春和街去。 ??他负手而行,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下,都极力保持着他知州大人的威严。 ??李副使带着军卒很快追上何立马。何立马带着十余亲兵才是刚刚赶到他的府邸门口。 ??“站住!” ??才刚要抬腿进府,就听得后面喊道:“何立马临阵弃逃,奉知州大人令,就地斩杀!” ??不仅仅是何立马愣住,连他旁侧十余亲兵,再有府邸门口的仆人都是愣住。 ??随即何立马豁然回头,喝道:“李庄洞你放肆!” ??但心中却是有着极为不妙的感觉升起。 ??张良东竟然要李庄洞来杀他。 ??而他现在带着亲兵突然离开前线回府是事实,似乎,很难辩解什么。 ??“砰!” ??李庄洞也并没有要给何立马解释的机会。 ??这年头,主官几乎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,在作战时期更是如此。 ??何立马的话音才是刚刚落下,李庄洞手中的神龙铳枪口已是冒出了些许黑烟。 ??何立马双目圆瞪,缓缓向着地面栽倒。 ??几乎与此同时,张良东也是到了春和街口,他对着周遭将士们喝道:“众将士,听本府号令,死战不退!”